流年如煙

第七章　微熱

黃瀨一走進帝光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。

全身濕透的黑子，獨自在滂沱大雨中無聲地痛苦著。

「……會感冒的小黑子。」將傘舉到對方頭上，希望能連帶遮住他心中的傾盆大雨。黃瀨低頭看著他，突然發現這樣的動作對早已淋濕的人，有點於事無補。

扔開傘在他面前蹲下，黃瀨用手指輕輕擦乾對方泛紅眼圈下的淚水。

「別哭了小黑子……。」黃瀨出現後，黑子的視線第一次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。說著「別哭」的人，卻用一臉快哭的表情看著自己。一直都是這樣的，雖然一點說服力也沒有，但總是很溫柔的黃瀨。

「小黑子，請不要再消失了……。」

到黑子家沒找到黑子，卻意外地在黑子的房間裡，散落一地的書籍上面，看到了三年前寫的那封信的信封，信卻不見蹤影。

黑子從眼前消失的恐懼瞬間佔據了黃瀨的內心。

「……對不起，黃瀨君，我遲到太久了。」

黃瀨緊緊地抱住黑子，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一樣，顫抖著擁抱著他。

再多的猜測與擔憂，都比不上那個人就在懷裡，真切地感受從他身上傳過來的體溫。

「來了就已經很足夠了……。」

可以感覺到黃瀨溫熱的眼淚，落在肩膀上，慢慢地浸透原本寒冷的雨水。

「我可以以為，小黑子對我，也是喜歡嗎？」

「所以黃瀨君對我，還是喜歡嗎？」

這些日子以來，不論為了什麼，我們都改變了許多，但只有對你的這份心情，一直沒有改變。

兩顆忐忑不安的心，終於確定了彼此的心意。眼角還有淚痕的黃瀨，笑得比世界上任何人還幸福。

黃瀨脫下自己的外套，用它密不通風地圍在黑子身上。

「小黑子先回家吧，再待下去真的會感冒的。」

黑子回想起房間還沒整理好，一片狼藉，回去大概也沒辦法馬上弄乾，說不定還會把書都弄溼。

「……現在想去黃瀨君家裡。」

「咦──呃……當然沒問題。」……這樣會不會進展太快了？小黑子──

一路上滿腦子都是少兒不宜畫面的黃瀨，帶著黑子來到自已家裡。

「小黑子先在這邊稍微坐一下。」黃瀨拿來一條毛毯替黑子披上。

黑子突然發現這裡好像比上次來的時候寬敞很多，空曠得讓人感到奇怪。

角落裡堆了很多紙箱。……難道說黃瀨君要搬家嗎？

黑子正想發問的時候，黃瀨剛好拿著給黑子的換洗衣物走了出來。

「小黑子，這個給你，快去洗澡吧，熱水已經放好了。」

「謝謝。」黑子接過黃瀨手上的換洗衣物，看著也同樣溼淋淋的黃瀨，停下來把毛毯蓋在他頭上，便轉身進了浴室。

＊＊＊

「擔心之後再也沒機會見到小黑子了，所以去了小黑子家一趟，發現了信之後，覺得很害怕……後來就去了帝光……想不到小黑子也在那……。」黃瀨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，語聲越來越小。

「所以說，黃瀨君會專程到家裡找我，是預謀不告而別嗎？」

面對黑子的質問，黃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，只是低下了頭。

「……一直以來都喜歡著小黑子，每個日日夜夜，都想要待在小黑子身邊。可是……可是如果這樣依賴小黑子下去，萬一哪天被小黑子討厭了怎麼辦？」依然低著頭的黃瀨，手指緊緊攥著衣服下擺，像在人群中迷了路，徬徨無措的孩子。

「黃瀨君，請聽我說。」黑子伸手撫上黃瀨的臉頰。

黃瀨大睜著眼愣愣地看著黑子，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樣不知所措。

黑子突然了解到當時不顧一切地消失，真的重傷了他，才會讓他變得如此怯弱。

但是兩千多個日日夜夜裡，黃瀨拼命地想要傳達給自己的情感，都藉由那一封遲來的情書，讓自己終能讀懂這個人。

「我喜歡黃瀨君，比黃瀨君想像的還要喜歡很多。」黑子微微泛著紅暈的臉，在眼前放大到幾乎無法看清，感受到溫暖的氣息慢慢變得鮮明，還有嘴唇上溫熱的觸感。

終於能用戀人的身分緊緊地相擁，是美夢中也無可比擬的幸福。

＊＊＊

「小黑子，我們同居吧。」

「……恕我拒絕。」

「別這樣嘛──小黑子──不要拒絕得那麼快呀！反正都要搬家，就搬到一起不好嗎？兩個人可以一起分擔家務和水電費、房租，當然如果小黑子願意的可以全部由我負責……」黃瀨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同居的好處。「最重要的是小黑子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，晚上閉上眼睛之前也可以看到我……答應我嘛！」

「…………。」因為太吵了果然還是不要理他比較好。

「嗚嗚──小黑子太壞了。」發現撒嬌攻勢沒什麼效果的黃瀨沉默了一下後，突然說出了：「……和我同居吧？請你一輩子的奶昔。」

「…………好。」

─正文完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