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年如煙

第四章　夏戀

「小黑子，這邊這邊！」才接近會合的地點，就聽到黃瀨喊叫的聲音。

今天附近有個祭典活動，黃瀨似乎非常期待的樣子，幾個星期前就開始四處發郵件呼朋引伴，但好像都被拒絕了。

黑子回想起黃瀨苦著臉拜託自己的樣子，實在有點難以拒絕，加上週末也沒什麼事，就答應一起來逛逛了。

兩人在攤販和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並肩前行，黑子手拿著入口處買的棉花糖邊走邊吃。

對攤販充滿好奇心東張西望著的黃瀨，偶然間轉過頭看黑子。

黑子一口一口地吃著棉花糖，嘴巴周圍和臉頰或多或少都沾上融化的糖漿。

感覺好像小動物。

「黃瀨君，要吃一口嗎？」黑子隱隱感覺到身旁的人用灼熱的視線注視著這邊。

黑子因為糖漿的光澤而顯得特別濕潤的嘴唇，突然正面在眼前特寫，黃瀨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往臉上衝了。

吃、吃一口……。

「……好、好呀。」黃瀨有點不知所云地回應，伸手接過黑子遞過來的棉花糖，下意識地吃了一口，香甜的滋味瞬間在口中散開。

「好吃吧？」黑子的語氣聽起來心情不錯。

「甜甜的。」黃瀨笑著回應道。

直到把棉花糖還給黑子後，黃瀨才猛然想起來，自己剛剛吃的是黑子吃過的棉花糖……。

間接接吻。

突然意識到的既成事實帶來了強烈衝擊，一直到黑子把棉花糖吃完，找了地方把手和臉洗乾淨後，黃瀨才紅著耳朵慢慢消化這件事。

「小黑子，參加祭典，果然還是穿浴衣比較好吧！但很少有機會穿，所以沒有買。小黑子一起過去轉角那間專賣店看看吧？」

沒等黑子回答，黃瀨就自顧自拉著黑子往專賣店的方向移動了。

「歡迎光臨，」一踏進店裡，就傳來老闆娘親切的招呼聲。「請問大概想要哪種款式呢？是要送人還是自己穿呢？男孩子的款式在這邊，也可以試穿看看唷！。」老闆娘指著左邊的某個區域。

「小黑子，我們一人買一件，等一下直接換上好不好？」黃瀨一臉開心地開始在衣服中挑選起來。

好像也還不錯，黑子心想，畢竟是之前沒有過的體驗，但究竟什麼樣的花紋比較好？沒什麼頭緒的黑子對著滿屋子衣服發楞。

「小黑子你看這件。」黃瀨身上套著一件閃亮到有點俗氣的純金色浴衣。

黑子僵硬地搖搖頭，「黃瀨君這是土財主要去視察土地嗎？」

黃瀨又換了一件黑豹花紋的浴衣在身上，站到黑子面前擺出專業的模特表情和動作。

「這件看起來帥嗎？小黑子」睜大眼睛湊近黑子，希望得到良好的評價。

「一說話就不帥了，」黑子憋笑著。「而且黃瀨君一副準備出發去收保護費的樣子。」終於忍不住似的，黑子急急轉過身，肩膀可疑地抖動著。

黃瀨見狀，用手臂從後方環住黑子的脖子，佯裝惡狠狠的語氣說：「快把這個月的保護費給我交出來，否則劫財不成，就要劫色了！」說便用空著的那隻手，在黑子的腰上四處搔癢。

「黃瀨君──呵呵呵……快住手啦──」黑子拼命掙扎著，抓著黃瀨的手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「小黑子，交保護費就放過你──」

在黃瀨說話的時候，黑子曲起手肘，往黃瀨的肚子方向奮力一擊，在聽到一聲哀號後順利地掙脫了。

黃瀨邊揉著自己的肚子邊說：「唉唷！好痛，嗚嗚小黑子下手太狠了！肋骨一定出現裂痕了嗚嗚嗚……。」

在一陣混亂後，黃瀨選了一件黑底色，上面有米白色和深金色花紋的浴衣，帶點低調奢華的感覺，和黃瀨的髮色很相襯。

黃瀨拿著一件深藍底色，印著淺色花紋的浴衣，在黑子身上比劃著。

「小黑子、小黑子，這件怎麼樣？感覺很適合你喔，要不要去試試看？」

黑子接過浴衣後到更衣室換衣服，黃瀨則已經換好浴衣在門口等他。

「那個……黃瀨君……。」

更衣室的門打開了一小條縫隙，黑子大大的眼睛，從縫隙中露出來。

「小黑子，換好了就──」黃瀨隱約看見黑子的樣子後，迅速擠進黑子的更衣室裡，並「碰！」一聲地關上門。

數分鐘後，更衣室的門再度打開。黑子服裝端正的走出來，浴衣上的腰帶也整齊的綁好了。

沒想到小黑子不會綁浴衣的腰帶呢。黃瀨心想，要是剛剛小黑子沒綁腰帶衝出來，就被大家看光了，好險！

黑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，浴衣的花色看起來像幽深的湖水，水面上倒映著被月色照亮的草木般，有種夏夜的舒適恬淡感。

兩人步出專賣店，再次來到了祭典的街道上。

「哇──穿浴衣的小黑子很少見呢！」黃瀨好像想到什麼，突然晃來晃去地圍著黒子打轉。

「拍幾張照做紀念吧！」說著拿出手機。「這件浴衣小黑子穿起來果然很好看！小黑子朝這邊笑一個！」露出一副粉絲遇見偶像的樣子。

由於周遭人們很安靜的關係，黃瀨的聲音顯得特別明顯。

「黃瀨君，請別突然就開始拍照。」察覺到四周人們的視線開始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集中，黑子困擾地說：「還有安靜一點。」

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。

「那個人是黃瀨涼太嗎？」

「真的耶！本人好帥！」

人群中這類的討論聲開始漸漸變大，並且開始漸漸往這邊圍攏。

「不妙了！小黑子，快走吧！」

沒等黑子反應，黃瀨拉起黑子的手開始沒命似地奔跑，穿越了眾多的人群，最後來到神社的一處靜僻角落。

黃瀨觀察著外面的動靜，轉過頭說：「呼……小黑子，應該沒……」卻驚覺身後空無一人，「小黑子你在哪裡？」

黃瀨萬分懊惱怎麼會把小黑子弄丟，焦急地尋找著，附近的石雕後傳來了聲音。

「黃瀨君，我在這裡。」黑子靠在石雕上，閉著眼睛，調節呼吸。

「小黑子，還好嗎？」黃瀨撥開汗濕而黏在黑子額頭上的瀏海，卻不經意碰到了黑子頭上包著的紗布。

這是……誠凜和海常練習賽時弄傷的。

黑子和新的「光」聯手防守自己，甚至被截走手中的球，種種都讓黃瀨無法冷靜，最後竟然失手弄傷了黑子。

黃瀨雙手撫上黑子的臉頰，低頭用嘴唇輕觸黑子頭上貼著的紗布。

「……對不起，都是我太不小心了。」具有雙重意義的道歉，包含著滿滿的自責和心疼。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。」

柔軟的觸感，和輕輕灑落皮膚的微熱的氣息。

是……吻了自己嗎？

身上的味道，溫熱的體溫，隨著兩人的距離縮小而變得鮮明，黑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跳聲，如此震耳欲聾。

「黃瀨君，你看，是煙火。」黑子指著黃瀨身後的那片天空。

在神社附近找了視野空曠的山坡坐下，兩人靜靜地看著五彩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。

「煙火很漂亮呢，黃瀨君。」黑子突然說。

被閃爍的火光照亮著，黑子的眼睛映滿了跳動的光澤，柔和得不真實。

「對呀，好美。今天好像出來約會一樣，玩得很開心呢！」

「嗯，承蒙照顧了。」

其實這樣也很好，就算不是以自己想要的關係待在小黑子身邊，至少……還能感受到小黑子的溫度，不是再也觸碰不到的分離，像這樣，也很幸福了吧。

是真心這麼想的，所以不可以……再覺得傷心了。

說服著自己，卻無法抵擋住，內心深處酸酸的、痛楚的蔓延。

「小黑子，之後可以去誠凜找你嗎？」

「當然可以。」看著黃瀨突然發亮的眼睛，有點後悔回答太快，黑子補充了一句。「只是神奈川有點遠吧，黃瀨君要認真練習才行。」

那次的夏日祭典，伴隨著倏忽即逝的煙花劃下句點，但卻在心中刻下難以忘懷的悸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