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年如煙

第五章　只為喜歡

「火神同學，請念一下課本四十五頁第三段的部份。」

「是。」火神回答。

被點到念課文的火神，站起來時，裝作若無其事地順手把自己的手機，放到坐在後面的黑子桌上。

黑子巧妙地運用火神的身體擋住老師視線，把手機移到面前。

黃瀨傳來的簡訊。

前兩句是跟火神說請他把郵件拿給黑子看，因為黑子總是不回信。

接著有數十行在控訴黑子的行為讓他非常傷心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。

最後寫的是

這次一定要回喔，小黑子！下課後在門口等你，一起去吃冰吧？
對了，小火神如果有空也可以順便。

「到底為什麼我是順便的？」火神看到內容後，皺起眉頭抱怨了幾句。

「說起來，好一陣子沒看到黃瀨了，每次來練習時間都會變得很吵。」除了黃瀨本身見到黑子會特別多話之外，還伴隨著女孩子們的尖叫聲，之前還演變成如同簽名會場合的可怕隊伍，最後惹怒里子而被趕了出去。

學期即將結束，距離下次比賽的時間也逼近了。不管是學業或是練習，都變得更加緊湊。加上模特兒工作，黃瀨也沒辦法像之前一樣，三天兩頭就往誠凜跑。

「那我回信了。」黑子這才把手機拿出來，按下開機鍵。

將近一個月沒見面，因為這個小小的約定，開始期待起放學時間的來臨。但這樣的心情並不想特地讓黃瀨知道。

一邊回覆郵件，一邊想著黃瀨每次在發郵件時，有點苦惱又期待的表情，雖然有點惡趣味，但真的很可愛。

在那個時刻，就算隔著遙遠的距離，心卻是最接近的。

＊＊＊

火神和黑子在校門口等了一段時間，卻遲遲未見黃瀨的影子。

「黃瀨怎麼還沒來？難道是忘了嗎？」

「黃瀨君很少會遲到的，可能有什麼事耽擱了。」

黑子拿出手機撥通黃瀨的號碼，等待接通的嘟嘟聲重複了很久，卻一直沒有回應。正想掛斷的時候，接通了。

「喂，黃瀨君……。」

電話那頭傳來的，卻不是黃瀨的聲音。

「你好，我是黃瀨的學長笠松。不好意思擅自接了電話，黃瀨他現在……。」

只對著話筒說了第一句話後，就沉默起來的黑子，雖然適時地回應著，火神卻明顯感覺到周遭氛圍的改變，像是……突然失去陽光，黯淡起來的感覺吧。

「……我知道了，麻煩你了。」黑子終於結束了漫長的令人心焦的通話。

「黑子，怎麼了？」

「……練習結束時，黃瀨君突然昏倒了，現在在神奈川的醫院裡。」

「不要緊吧？黃瀨看起來不像身體有那麼差的樣子。」

黑子依然若有所思的沉默著。

是很擔心吧？火神心想。

「時間還早，我們過去看看他吧？」搭上黑子的肩膀，打氣似地握了一下黑子的肩頭。

＊＊＊

兩人來到神奈川醫院時，天色開始漸漸變暗了。

黃瀨安靜地躺在病床上，金黃的頭髮在枕頭上鋪散著，右手臂上的針頭連接著點滴管，似乎不被疼痛干擾，安穩地沉睡著。

將手放在黃瀨的右手上，微冷的溫度，從指間傳了過來。

打點滴的手，會因為血液循環的關係，慢慢變得冰冷，那種感覺其實不太好受。黑子輕輕握住他的手，想要藉此將體溫傳遞給他。

在黑子的記憶中，幾乎沒有見過黃瀨如此沉靜的樣子。

「醫生說是疲勞過度，加上輕微的感冒。現在稍微讓他好好睡一下吧。」笠松走進病房，對站在病床旁的黑子說道。「要是現在醒過來看到你，恐怕又興奮得不願意睡了。」

「笠松學長怎麼會在這裡？我記得你去年就應該已經畢業了吧？」火神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。

「剛好工作休假，想回海常看看大家練習的情況，結果一進去就撞上這傢伙昏倒的場面，一團混亂之下就由我在這邊照顧了。」回想那時黃瀨突然倒下，在場的人都被嚇得不輕。

已經過了探病的時間，約好明天再過來探望黃瀨之後，黑子和火神便搭上了回東京都的列車。

離開神奈川的時候，天色已經全黑了。

太陽落下之後，從昏黃的彩霞，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，彷彿只在一瞬之間，一疏忽就從此錯過。人與人之間的緣份，是否也是如此？

為什麼突然思考起這麼感傷的事情，黑子哲也自己也不清楚，只是看著窗外飛馳變換的景物，流逝而過。

＊＊＊

翌日，黑子在前往神奈川的路上，途中收到一封黃瀨傳來的郵件。

小黑子──聽笠松學長說你今天會來看我，在路上了嗎？

好想你，醫院好無聊，食物好難吃，醫生好兇，小黑子快來救我！

「……黃瀨君已經醒了嗎？」雖然內容令人哭笑不得，但黃瀨總算是醒了，心中鬆了一口氣。

「小黑子！」

才到病房門口，黑子就被奔跑過來的大型犬迎面撲上熊抱，差點被衝擊力撞得人仰馬翻。

「黃瀨君，別在走廊奔跑，請回去病床上待著。」

好不容易黃瀨終於冷靜下來，在病床上坐好，卻突然捂住嘴開始乾嘔。

「黃瀨君還好吧？」黑子連忙將垃圾桶遞給他，接著按下了呼叫鈴。

在黃瀨把今天的早餐都奉獻給垃圾桶，還是持續嘔出酸水後，醫生和護士終於趕到。

「有輕微腦震盪的跡象。」醫生詢問道：「昏倒的時候，有撞到東西嗎？」

「……不是很清楚，但是頭這裡有點痛。」黃瀨指著耳朵上方後面一點點的位置，虛弱地回答。

「得再觀察幾天，注意避免動作太大，或做過度激烈的動作。」醫生表示晚點過來巡房後，便離開了。

「小黑子現在要回去了嗎？」黃瀨掙扎著似乎想爬起來。

「黃瀨君，請躺著休息吧，不然又會暈的。」

得不到正面回應的黃瀨，心急地拉住黑子的手，途中又差點從床上摔下來。

反手抓住黃瀨的手腕，走近病床，用另一隻手壓著黃瀨的肩膀，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床上躺好。

「黃瀨君如果不乖乖聽話，我就要回去了。」對於黃瀨不肯好好休息，感到有點生氣的黑子，用威脅的口吻說。

「那小黑子可以留下來陪我嗎？到我睡著就好了，拜託──」

因為姿勢的關係，黃瀨充滿懇求的目光，還有滿懷期待的脆弱表情，完完全全地映入黑子的眼中。

「那樣黃瀨君反而會睡不著吧。」拿開始撒嬌的病患沒辦法的黑子，心軟地鬆口。「今天可以到待晚餐時間，好好睡一下吧！」

黑子坐在病床旁，靠著牆壁專心地看著書。躺在一旁床上的黃瀨，卻睜大眼看著黑子，顯然一點睡意都沒有。

「小──黑──子──」黃瀨終於忍不住先打破沉默。「小黑子，我睡不著，可以……說故事給我聽嗎？」

「黃瀨君已經是高中生了，還要需要聽床邊故事哄你睡覺嗎？」黑子放下書問道。

「……可是很想聽小黑子說話的聲音，現在這樣睡不著啦！」

「就算是這樣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故事。」黃瀨果然很容易得寸進尺，黑子心想。

「只要是小黑子說的，什麼都可以！」此時此刻，黃瀨覺得能夠被黑子像這樣照顧著，也許住院算是一件幸運的事。

「好吧。」黃瀨開心的樣子，讓黑子腦中湧現了想要作弄他的念頭。「黃瀨君聽說過帝光的傳聞嗎？」

「什麼樣的傳聞？」